2014年6月14日 星期六

比喻的特色(2)--簡潔性

福音書中的比喻十分簡單,並不複雜,其中的人物很少超過兩三個,情節也不太曲折。不過,在此我們必須澄清從前的一些誤解。

自從朱立策和耶利米亞以來,許多人都教導說,比喻的角度或重點只有一個。其實這不完全正確。

浪子的故事的確有一個主要的重點兒、兒子的放蕩,以及後來的悔改、赦免、重新接納),但是其中還有兩個角度(天父的愛、大兒子的嫉妒),這兩方面在比喻中都富意義,不只是具「背景色彩」(即,僅為故事的一部分,卻無神學含義)而已。究竟一個比喻有多複雜,要視其本身而定。

比喻的特色(3)--主要與次要之點

這是比喻研究中辯論最多的一個問題。

撒種者的比喻中,各項細節都指向一個基本真理,要讀者辨認他自己會是那一種土壤/回應。在浪子的比喻中,父親的赦免與大兒子的自我中心成為對比。然而,在這兩個比喻中,次要的成分確實具有意義。

   
我們可以用「寓意式的比喻」一語,但卻不能將比喻寓意化。詮釋者無權將細節隨意發揮。我們必須嚴格把關,由故事內部的動力來決定細節是否具神學含義。

例如,馬可福音四章30-32節的比喻中,芥菜種和大樹是其中心,而枝頭上棲息的鳥就不應當寓意化;它們在比喻中的角色,只是強調樹的大小。

維亞 (DOVia)說:「耶穌的比喻之含義,雖然不能只限於一個要點的比較,但是這並不意謂這些比喻乃是寓言。………我們必須以非寓意化的方法來解釋比喻,而不是用一點式的方法。」

比喻的確是寓言,只是受到作者用意嚴格的控制。布隆堡甚至主張,比喻中有幾個人物,就有幾個要點,而比喻其實就是寓言。這個主張略嫌誇大,不過卻比「一個重點法」更接近事實。

比喻的特色(4)--重複

這個方法有時是用來強調比喻的高潮或重點,正如浪子的兩次認罪(路十五18-1921,「父親,我得罪了天,又得罪了你;從今以後,我不配稱為你的兒子」),或用類似的話講到對忠僕的獎賞(太二十五21 23,「你這又良善又忠心的僕人,你在不多的事上有忠心,我要把許多事派你管理」)。

有些比喻是在兩種不同的場合中講的,如失羊的比喻,在馬太福音十八章 12-14節是對門徒說的,而在路加福音十五章l-7節是對法利賽人說的。進行聽眾批判,便會注意到在不同的狀況下,強調之點略有差異。在馬太福音第十八 章,耶穌教導說,天父「不願意這小子裏失喪一個」(14節,所強調的是使命),而在路加福音第十五章,重心乃是在天上的歡欣,因為有「一個罪人悔改」(節,所強調的是回頭歸向上帝)。

這個例子常被用來說明比喻的敞開性,因為「福音書作者」將它們放在不同的背景中,賦予它們不同的重點。不過,這種說法忽略了兩件事:

1)耶穌是位巡迴傳道人,他當然會在不同的狀況下講述比喻,因此這有可能是他自己的解釋。

2)這並不是說,我們可以將比喻從歷史背景中取出來,而讀入多種意義;事實正好相反,因為馬太福音第十八章與路加福音第十五章都是經文所給予的解釋,並不是任意加上的說法。比喻可以有不同的解法,但是惟有聖經的上下文可以決定如何解釋!

比喻的特色(5)--結論在最後

    耶穌常用一句簡明的教訓來結束一則比喻,例如:「凡為自己積財,在上帝面前卻不富足的,也是這樣。」(路十二21

    有時候他會發出一個問題,由聽眾提出所學到的事,例如路加福音七章42節的兩位欠債者(「這兩個人哪一個更愛他呢?」)。偶爾耶穌會自己解釋比喻的意思(太十三 18-23,十五 15-20)。當然,這只是一般性的原則,而不是嚴格的定律。

    葡萄園工人的比喻(太二十l-16),結尾的話講到角色的顛倒(16節,「在後的將要在前,在前的將要在後」),似乎與比喻本身的重點相反(l-15節),因其中講到上帝對每個人都同樣慷慨。然而這兩方面卻不衝突。雖然結語並不是比喻的要點,卻能配合整個狀況。

    司坦因(RHStein)說:「倘若這則比喻的生活狀況乃是:耶穌在為自己辯護,要說明他與稅吏和罪人交往、把上帝的國帶給他們的道理,那麼,這則比喻的確有意顯示:『在後的將要在前,在前的將要在後』。」

    換言之,最後一句話(16節)不是在解釋比喻,而是要將它應用到更廣的範疇中(耶穌轉向被社會遺棄的人;請注意,這方式與太十九30富有的少年官之事件類似)。

比喻的特色(6)--與聽眾的關係

這一點是比喻的中心。耶穌最主要的用意,是要聽眾回應--無論是正面的或負面的。

克勞生 JDCrossan)指出,這是猶太人和耶穌之比喻最基本的不同。拉比的故事是教導性,說明一段經文,刻畫某個教義立場。耶穌的比喻卻在提出一項要點,並引出聽眾的回應。例如,問題式的比喻,透過對話使聽眾產生行動,並在他們的處境當中觸摸到他們。

布隆堡說,在解釋比喻時,大家愈來愈注意到聽眾的重要性。在實際的歷史狀況中,耶穌是在與三種人對話時用到比喻:群眾、文士與法利賽人,和門徒。每一次耶穌都向聽眾發出挑戰,經常強調悔改的必要(路十二16-21,十三l-9),並且要求「下定決心(路十六l-8)、徹徹底底(太十三 44-46)、謹守警醒(太二十四42-二十五13),因為上帝的國近了」。

還要加上一項說明:這種接觸只限於對群眾和對門徒;因為向宗教領袖說的比喻,只有一個用意,就是肯定他們的拒絕。

   
林 尼曼總結比喻如何達到這一點,講得十分精采。比喻的結構是要將聽眾與傳講者的資訊「連結」起來。作法是:從聽眾的生活經驗中來接觸他們,讓他們「承認」一 個要點。接著,比喻就從聽眾的經驗轉到更大的國度真理上,把其中的意義作第二度的發揮。它「聲明,某件事就如另一件事一樣」,將比喻意象的重點,與講述者 (耶穌)所要傳達的實情相比較。因此它便成了名符其實的「語言事件」,因為透過它,耶穌向聽眾提供了新的可能性,並推動他們到作決定的關口。

比喻的特色(7)--出乎意料之外

耶穌讓人不得不作出決定的方式,主要是在比喻中打破慣例。聽眾一次又一次發現,比喻中的事件 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,使他們不得不去思考其中更深的含義。比喻將常規顛倒過來,與平時的次序大不相同,以致聽眾非得去思索這些意象背後的國度實情不可,因 為國度的真理也與世界的路相反。同時,比喻展示出彼索特(MPetzoldt)所謂的「對立結構」,因為耶穌的意思與聽眾的解釋衝突,使他們不得不脫離自己狹隘的宗教架構。上帝的呼召絕不會令人舒舒服服,而比喻便有讓人不適的特色,因為人的期待與上帝在耶穌裏所帶來的國度互相衝突。

    可惜,現代讀者常無法體會這種與期待相反的情形,因為我們不瞭解其背景。或許比喻最能夠顯明瞭解歷史背景對解釋的重要性。以法利賽人與稅吏的比喻為例(路十八9-14),法利賽人自我中心的禱告遭棄絕,而稅吏求憐憫的禱告蒙垂聽。現代基督徒大半視此為理所當然,因為我們已經認為所有法利賽人都是自以為義的偽君子。可是這就完全錯過了這個比喻的重點。

    提瑟頓引用溫克(WalterWink)的話,說:「學者在作完研究之後,滿意地擱下筆,卻沒有看出自己錯解了經文,不自覺的按著流行趨勢來解釋;將原來的用意曲折,甚至剛好與其相反。」

    真正的學者當然不一定會犯這樣的錯誤,但是忽略原初情景的確是很常見的錯誤。在耶穌的日子,那位法利賽人的禱告 對猶太人而言是完全合理的。聽眾對這樣的禱告會十分滿意,而一旦發現那受人鄙視的稅吏居然會被稱義,必定大吃一驚。

    耶穌原來的目的,是要攪動聽眾,把他們的價值體系顛倒過來,讓人不得不重新思考在信仰上最重要的事是什麼。現 代讀者則很有把握,認為自己至少沒有落入「法利賽主義」,但他們卻可能犯了同樣的錯誤。

   
在比喻中,這種意外的佈局相當常見。去為遭強盜打傷之人裏傷的,不是祭司或利未人,反而是大家所討厭的撒瑪利亞人(路十30-37;通常撒瑪利亞人是盜匪,而不是拯救者!);浪子卻受到設筵款待的禮遇(路十五11-32);貧窮與跛腳的人反倒可以享受大筵席(路十四 15-24);改變欠主人債物清單的管家反而受到褒揚(路十六l-13)。

    耶穌這樣作,讓聽眾不得不重新思考上帝國的實情。這也是前面所談比喻吊詭性目的之 一部分。比喻的奧秘含義,只能用合適的鑰匙才能解開,而那個鑰匙就是國度的臨在。反對耶穌的人既沒有這把鑰匙,就必定會拒絕他的教訓。惟有敞開內心的人, 或已經接受上帝的國在耶穌裏之「奧秘」的人,能夠明白上帝為什麼接納「罪人」和被棄絕的人,而拒絕那些社會上所以為的「義人」。

比喻的特色(8)--以國度為中心的末世論

所有比喻一再出現的主題,便是上帝國的臨到。這是陶德主要的貢獻;不過他對比喻有一個誤解, 以為其中教導的是已實現(臨在)的未世論;耶利米亞對這一點提出了修正。不過,比喻所談的不止是國度而已;比喻是以基督論為中心,以耶穌為國度的先鋒,也 是國度的內容--我們將它定義為「上帝的治理」。
    上帝的治理第一個概念是現在的事實。在新布、新酒和舊衣服、舊皮袋(可二21-22)的比喻中,國度乃是讓人與從前一刀兩斷。新時代已經臨到;正如耶穌為自己趕鬼所作的辯護:「上帝的國已經臨到你們了」。(路十一20

    事實上,上帝的國如今正在發展之中,好像「成長的比喻」所刻畫的,例如芥菜種(可四 30-32)或面酵(太十三33)。雖然許多人認為,這兩個比喻是指未來,描寫上帝國度最終突破式的臨到

    但是馬學而(IHMarshall)則按已揭幕的末世論來解釋:成長是現今的事,然而最終那偉大國度的彰顯,則是要到末時才實現。由於國度現今已經臨在,有幾則成長的比喻要求人徹底作出回應(撒種者、稗子、撒網)。

    還有一些比喻(尤其是在路加福音裏)描寫國度在這世代中的進展,以作門徒和社會關懷為特徵(財主與拉撒路,計算代價)。

    最後,國度的臨到會以未來的大審判來完成。有幾則比喻警告聽眾要預備好(橄欖山講論中的比喻、大筵席),並要按這個未來的實況來工作(按才幹受銀 子),因為到時候他們的工作都會受到審判(麥子與稗子、山羊與綿羊)。

比喻的特色(9)--國度的倫理

國度在耶穌裏的臨到,要求跟隨祂的人有更高的倫理水平。當然,這方面講得最多的就是登山寶訓,和其中的比喻。門徒是地上的鹽、世上的光(太五13-16),無論何時生活都要像天上的公民。所以,國度的跟隨者之特色必須為:一心積財寶於天,而非於地(太六 19-24),不去論斷別人(太七 l-5)。信徒要走窄路(太七13),並把房子蓋在磐石上,不致被人生的風浪吹倒(七24-27)。 耶穌藉著比喻,將這些要點不斷教導人。在這方面,耶穌與教人智慧的智者最接近;不過,由於國度的臨在是基礎,整個倫理表現的根基便不相同。這些比喻要人對 人生採取截然不同的看法,包括完全的饒恕(不赦免的僕人、兩位欠債者)、和好(浪子)、憐憫(好撒瑪利亞人)、分享(半夜的朋友)、善用錢財(不公義的管 家)和資源(按才幹授銀)。

   
最重要的是,門徒要視自己的一生既活在世上,也活在上帝面前。作為「世上的光」,他們必須將國度的倫理活在未信者面前,不過他們主要是對上帝負責。在綿羊與山羊的比喻中(太二十五31-46),審判主要是依據行為;為「弟兄中最小的」所作的事,便是作在上帝身上(45節)。好幾則比喻都是以徹底作門徒為主題 (路十四28-33,蓋房子和要打仗的王;太十三44-46,隱藏的財寶和貴價的珍珠)。

上帝的國不是只要求我們的一部分,而是要我們在上帝、在人面前,都表現出毫不動搖、全心全意效忠的決心。

比喻的特色(10)--比喻中的上帝與救恩

  在比喻中,上帝以幾種身分出現,如:君王、父親、園主,和審判官。整體而言,這些圖畫所刻畫出的,是一位充滿恩 惠與憐憫的主,提供赦免,但同時也要求人作出決定。

    在浪子的比喻中(路十五11-31),父親歡迎孩子回來,儘管他已將自己的那份產業浪費殆盡,父親仍重 新接納他,寬恕他的一切。

    在葡萄園工人的比喻中(太二十1-6),園主慷慨地給予每個人同樣的工資,甚至有些人沒有作多少工。

    路加福音另外兩個比喻(失羊、失錢),描繪出上帝尋找失喪者的迫切。這些比喻說明了彼得後書三章9節的真理:「主……乃是寬容你們,不願有一人沉淪,乃願人人都悔改」。

    救恩現在已經來到,人必須有所回應。上帝的治理以恩典為特色,但是恩典向聽眾發出挑戰,要他們看出悔改的必要。兩個兒子的比喻中(太二十一 28-31),耶穌向文士發出挑戰,要他們看明自己的錯誤。

    那個起先不肯去葡萄園工作的兒子,後來懊悔去作了,他顯然代表那些承受上帝國的「稅吏與妓女」,而那個答應去工作卻食言的兒子,卻代表文士與法利賽人。

    亨特(Hunter)說:「這個故事先捧高(文士),再摔下。」

    在大筵席 的比喻中(路十四16-24),恩典的上帝兩度發出拯救的邀請,頭一批客人拒絕之後,他又打發使者到大路與籬笆旁勉強人前來。顯然,救恩是重大的邀請,人必須有所回應。那位憐憫的上帝也是審判的上帝,他會結束歷史,而他所提供的救恩是不可置之不理的,人只能接受或拒絕。

比喻之釋經原則

    歷代以來,對比喻的解釋法主要有三種。在我們這一代,前兩種方式大多被拒絕,應當放棄。

    早期教父是用寓意法,但這方法只能在經文有此暗示時才能使用;我已經提過,福音書中並沒有主觀的寓意化作法。若有寓意的成分,我們必須按照它們本身的猶太背景來加以解釋(例如,葡萄園=以色列,收成=主的日子)。

    朱立策與十九世紀的自由派是用倫理化法,這方法也很危險,因為將耶穌講道中充滿動力的國度重點,轉變成純粹的人文主義。當然,許多比喻確實包含倫理資訊在內,但這只是國度整個大圖畫中的一部分,論其中的生活表現。

    第三種方法,就是耶利米亞的生活背景法,也有危險在。許多人稱之為「嚴格的歷史法」,它會貶低比喻的故事層面,將耶穌生平中的「處境」,和每位福音書作者對比喻的應用兩極化。

    在我們這一代,又有第四種方法加入,就是美學或文學法。不過,主張經文 具自主性的觀點成為這方法的主導,比喻常從歷史狀況中被抽離出來。因此,這些模式沒有一樣令人滿意,而詮釋者必須讓經文本身來掌控解釋的過程。最佳的方法乃是將第三與第四種方法結合起來,同時注意到歷史與文學的層面。

   
不過,在我們發展出一套方法之前,還必須考慮另一個常出現的聲明。有些人說,解釋比喻就等於破壞它,使它不成比喻。他們主張,若將比喻歷史化,就會失去美學的層面,因為比喻激發人的能力會就此消失。所以,比喻應當原封不動地存在,不須要去解釋。

    泰賽爾(SMTeselle)用很強烈的措辭說:「隱喻不能『解釋』--隱喻不是含有資訊,它本身就是資訊。」

     所以,讀者無需解釋比喻;相反的,比喻會解釋讀者。這顯然是「新釋經法」的一種,可以用批判該學派的同樣方法來評估。

    維亞承認有這個問題,但卻主張解釋有其必要,他說:「美學的物件可以作某種程度的解釋或翻譯,而既有澄清的需要,就證明這種努力是必要的。」

    缺 乏解釋,比喻就會失去能力,因為每一個比喻都必須先讓人瞭解,才談得上應用。一旦我們瞭解耶穌原初的用意為何(亦即,按第一世紀的背景和福音書中的上下文 來看),就可以清楚它的「激發力」有多大。不過,我們不應該把它降為逐字的分析。如果要不失去比喻令人吃驚、推動聽眾的能力,就必須讓比喻保持比喻。所 以,比喻的形式必須維持不變。以下的各項原則,是達到這個目標的一種基本方法。

1
.注意比喻所置身的背景

    這包括直接的上下文(文學層面)、和聆聽比喻的聽眾(歷史層面)。基督講話的對象,對比喻的重點有很大的影響。基督講比喻時所面對的問題,以及後面的討論,也是重要的背景因素。

    例如,兩位欠債者的比喻(路七41-42)是向法利賽人西門說的,當時耶穌容許一位妓女洗他的腳,又用香膏來抹,西門卻很排斥。兩位欠債者,一位欠五十兩銀子,一個欠五兩,他們都得到恩免;這件事可以 應用到好幾方面,諸如,神的憐憫或罪的程度。從直接的上下文來看,耶穌是將它用在一方面(向免債或赦罪者報以感恩之愛),但從更廣的範圍看,則是用於另一 方面(耶穌赦罪的權柄)。許多人注意到,這個比喻是不肯赦免之僕人(太十八23-35)的簡短版本。

   
許 多學者在這裏強調耶穌工作的處境與福音書的狀況並不相同。這並不意味兩者互相衝突,或一方具「歷史性」,另一方則為後期教會的產物。福音書作者為了自己讀 者的緣故,特別強調原初狀況的某些方面。耶穌當日的情況與歷史資料有關;福音書作者當日的情況,則與處境化相關,正如前面所提,不同的福音書從各個比喻中 舉出的主題不同。這兩方面相輔相成,並不互相矛盾。

   
將福音書互相比較,便可以察覺出所強調的重點各有不同,很富啟發性。例如,授銀子(路十九12-17)或才幹(太二十五14-30)的比喻,顯然基本上是同一個比喻,只是在不同的環境下說的,而重點也稍有不同。在馬太福音中,這是橄欖山講論中談到警醒問題時,所舉審判的比喻之一,警告門徒說,若未能善 用自己的資源,預備好等候主再來,最後便會遭到摒除於上帝國之外的結果。在路加福音,背景為群眾期待上帝的國即將臨到(路十九11),因此這則比喻強調王的遲延。在這兩個比喻中,主要的重點都是管家的職分,但是對馬太與路加的讀者而言,在主題的應用上,則按其需要而有區別。不過,兩者的方向都是要忠於耶穌原初的事工。耶穌本人很可能在兩種背景之下講這個比喻,這一點並沒有值得否定的理由。

2
.研究比喻的結構

    隱喻和直喻的結構很像前面曾討論過的智慧文學,因此我在此只談故事形式的比喻。講到故事的那一章,其中所說十分能 應用在比喻上,因為比喻的本質就是小小說。既然比喻實質上是一種文學形式,詮釋者就必須注意其組織與修辭的技巧,發掘情節的進展,以及文 學的模式。我們必須留意交叉法或包括法(inclusio)、重複的片語,以及故事中的主要分段。在路加福音中,授銀子的比喻有兩個情節並列,一個注重管 家職分(路十九12-1315-26),另一個注重對王的背叛(14-15上、27節)。兩者互相解釋,說明了王在治理上的「嚴厲」(22節)以及公 正的要求。

    
以下的原則可以幫助讀者辨明結構的發展:

1)注意故事形式中轉換的地方,例如,浪子的比喻中,從第三人稱的敘述,轉成直接的對話。

2)研究焦點的改變,以及角色的動作,如,在可惡的園戶比喻中,從園主的不在轉到僕人,再轉到園戶。

3)判斷所暗示的東西,就是聽眾必須認同之項目。這些專案之間的交互作用,便是重點所在。例如,在兩個欠債者的比喻中(路七41-43),我們必須自問,我們的態度是像法利賽人(39節),還是像有罪的婦人(37-38節;參44-47 節)。

4)尋找大綱中的模式,探究彼此間的關係。例如,拜利(KEBailey)注意到,在路加福音的比喻中,有進階式與交叉式平行的現象。他所提出好撒瑪利亞人比喻中的三件一組的交叉大綱,頗富啟發性。

5)找出故事的高潮(如,在浪子的比喻 中,父親歡迎的舉動),就是轉捩點所在。

6)觀察在轉捩點之前與之後動作的改變(如,大兒子對浪子的態度)。

3
.發掘屬世描述中各項細節的背景

    若要明白比喻,我們必須瞭解其歷史背景。不過,這樣作並不只是要詳述背景資料,而是要按歷史資料的 亮光,來重新講述比喻。在這方面,講道技巧就需要好好的學習,因為故事裏戲劇化的表達、出乎意外的回轉,都必須要讓聽眾能感受到。例如,我們必須判斷,不義的管家(路十六l-13)是在強調他的不誠實,還是在講高利貸與傭金之法律的背景。一旦作出判斷,就必須用此背景來重述故事,將它作更生動的表達,使聽眾能完全明白。如果能將這個故事和現代類似的事相連,就更有幫助,可以讓人看出其吸引力。

4.確定比喻的要點

    通常線索是在上下文中。有時可能出現在前言內(路十八9,十九11);偶爾會出現在尾聲(太十五13;路十六 9)。還有時候,引介比喻的問題,以及講完之後的應用,會暗示出來(太十八21-35,二十l-15;路十二16-20)。較廣的上下文也會對解釋有很大 的幫助(如可四與類似的經文;路十五-十六)。

   
托柏特建議,不妨把具類似特色或模式的比喻放在一起來看。我們可以按主題的類似(如僕人的比喻)或結構的類似,來進行組合。她用不義的管家(路十六 l-8上)與可惡的園戶(可十二l-9和平行經文)為例。兩個比喻的結構類似,都講到背景(十二1=十六la-b)、敘述僕人所犯的錯(十二2-5=十六 lc)、主人的決定(十二6=十六2)、僕人對情況的評估(十二7=十六3-4)、僕人的舉動(十二8=十六5-7)、主人的回應(十二9=十六8上)。 在類似的結構中,情節的逆轉卻各有奧妙,發人深思。例如,可惡的園戶比喻,以僕人的毀滅為結局,但不義的管家之比喻,結尾僕人卻得著稱讚。此外,前者最長的部分,乃是園戶的邪惡舉動(可十二2-5),但後者最大的段落,卻是管家的評估與隨後的行動(路十六3-7)。由此,我們可以注意到各比喻中所強調重點 的不同。不過,有一點不在話下:各個比喻的含義,主要是由其上下文來判斷,並不能由類似比喻的組合來決定。

   
如果一項比喻中包含幾個重點,要下判斷就不簡單。撒種者的比喻(可四 3-913-20和 平行經文)就是爭議最多的一則。傳統的解釋集中在撒種者或種子上,強調神話語的宣揚,以及「有耳可聽的,就應當聽」的警告。另外一種解釋則以豐富的收成為 重心,四周儘管有撒但權勢的阻撓,上帝的話語在末後終必得勝。要訣在於撒種者比喻所置身的上下文,亦即,猶太人的拒絕。因此,馬可福音第四章的比喻被稱為 「爭議下的比喻」,而撒種者的比喻在這段上下文中的地位,可以從這些比喻的目的(10-12節),以 及耶穌的解釋中(13-20節) 看出。所以,雖然其中有末世的成分(即如末時的收成),最重要的思想乃是第四種士地。收成只出現在第四種土地上,它並不具中心地位。聽眾受到挑戰,看自己 是與哪一種土地認同,因此,最主要的意義乃是:人對所聽見之國度資訊(種籽)的反應。每一種土各代表一種反應,在比喻上具同樣的分量。換言之,其中有四個 要點,而收成的一幕一方面是講最後一種回應或模式,一方面警告聽眾,對福音有正確的回應是非常重要的。

5
.將要點與耶穌對國度的教導和各卷福音書的基本資訊相連

    在看過比喻的進展與資訊之後,有一件事很重要,就是將它的資訊放入耶穌在該處的教導之中,然後再進一步,將它放入該卷福音書的重點之中。這樣作,詮釋者就可以避免過分誇張要點、或錯解要點的問題。例如,蓋樓與出兵爭戰的比喻(路十四28-33)出現在作門徒的上下文中,根據耶穌的教導,以及路加所強調的重點來看,這兩則比喻都是講到天國對人絕對委身的要求。若半心半意的作門徒,結果在靈裏必一敗塗地。與上帝在靈裏立約之前,我們必須「計算代價」,因為他會和我們算帳。

6
.不要在還沒有查驗別處明確的細節之前就依據眼前的比喻建立教義

    這一點與前面一點密切相關,但是由於比喻的誤用普遍是在這一方面,所以我把它另設一點來談。例如,財主和拉撒路的比喻(路十六19-31)常被用來當作證明經文,說陰間有隔間。可是,路加福音中耶穌並沒有這樣教導,聖經其他地方也沒有這種教導。所以,這個比喻中的陰間乃是地方色彩,而不是教義,不能講得太過頭。同樣,加爾文派和亞米念派在用葡萄樹與枝子的比喻時(約十五l-8),也要非常小心,因為它的含義必須依賴聖經神學對神主權的看法,以及整個約翰福音對人的責任之看法而定。

   
彼索特對比喻和教義的關係,講得最為透徹。他的基本理論為:耶穌比喻式的傳講,成為保羅資訊不可缺少的輔助,也成了教義神學的核心。保羅是在解釋耶穌,而耶穌則是在按照上帝對人的看法來說明上帝。上帝的同在與人類的困境,這兩個對立的狀況,可由比喻形式的三重設 計獲得解決:「接受-詢問-更新」。

    彼索特主張,這是比喻對教義神學最大的貢獻。雖然他的立場是屬歷史批判學派,不過,這個理論在基本上是正確的。我們必須承認,比喻的重要主題都具神學分量,但若要說明每一則比喻的神學核心,就必須非常謹慎。

7
.把要點放入現代生活中類似的狀況裏

維亞認為,比喻的美學層面意謂它們「不像其他經文那樣受時間的限制,因此,需要轉換的壓力就不 那麼大」。他相信,就比喻而言,第一世紀與我們之間的歷史距離,並不很大。從某個角度而言,他是正確的,雖然這並不是說,我們不需要提供背景資料;這一點在前面已經說過。

    比喻的吸引力,今天仍與第一世紀一樣有力。事實上,我們這一代有名的講員,如司布真(Spurgeon)或施溫道(Swindoll), 都以善用比喻講道出名。比喻可以深入人類的心理,抓住心思與意志。此外,以上所講到的主題,對今天的人也十分震撼,正如當年耶穌的日子一樣。赦免與憐憫、 嫉妒與自我中心,不但古時的人會感興趣,今天的人也照樣會。上帝憐憫世人的資訊,以及天國臨在對人絕對的要求,在今天的教會中,應當也能發出號角之聲。

8
.傳講比喻要顧及整全性

    有 一種趨勢是將比喻肢解,每一種成分都予以情境化,這樣會破壞比喻的故事性,也削弱了它引導聽眾進入故事世界的力量。有些比喻或許是逐點發展(諸如撒種的比 喻),可是大體而言,最好能將比喻戲劇化,就是透過背景資料來加以重述(建立「你也在場」的氣氛),讓聽眾感受到它的吸引力,並從中體會其重要性。

比喻之解釋的歷史

    在研究聖經時,歷史能提供情境--或是從積極面,或是從消極面。在篩選解經技術與解釋法的例子時,我們要從過去的成功與失敗吸取教訓。在比喻的解釋上,這方面很有助益,不過我們只能扼要地說明。

   
教 父時期和中世紀時期,基本的解釋法為寓意法。比喻的每一部分都被重新解釋,賦予靈意,以描繪基督教的真理。惟一的進展乃是寓意化的程度,愈後期的作者,對 細節愈加考究;到了中世紀,則用「四層詮釋法」。例如,好撒瑪利亞人的比喻,受傷的人成了亞當,他要前往樂園(耶利哥),但卻受到試探,被今生享樂誘入迷 途(強盜),結果他便犯罪(受傷)。基督(撒瑪利亞人)醫治了他(油=安慰或憐憫,酒=寶血),帶他到教會中(旅館)。

    改 教者雖拒絕寓意法,主張按字面來解釋,但是在解釋比 喻上,卻不一致。路德對好撒瑪利亞人的解釋,大致上是按照教父的說法;加爾文卻拒絕這樣解釋,也經常拒絕將比喻賦予靈意。可是,直到十九世紀下半之前,加 爾文的呼聲顯得很孤寂。許多牧師書架上仍有特仁慈的《我們主的比喻注解》一書,其中乃是採用俄利根與古斯丁的路線。

   
現代時期對比喻的研究,始於朱立策的《耶穌的比喻》。他不滿寓意法的主導,大力主張比喻只有一幅圖畫,只教導一個要點。比喻不是寓言,因此不能寓意化。這本書的影響非同小可,許多著作都以它為基礎,作進一步的發揮。

    陶德的《天國的比喻》更主張,比喻必須從耶穌的生平和教導來看,尤其是他對天國的教導。

    耶利米亞的《耶穌的比喻》是建立在朱立策和陶德的理論上,更系統化地除掉他認為是後期教會添加的東西(寓意成分),要回到耶穌真講過的天國比喻。

   
這些基本的研究今天仍有很大的影響力,許多人依舊接受朱立策的假設,不過多半將他的理論稍作修改。然而,對死板的「一點式」理論的不滿與日俱增。我們可以注意到這個假說有幾個弱點:

l)「一點式」的方法會忽略比喻中的重要成分,以致變更了它實際的意義。

2)將比喻和寓言僵硬地劃分,相當武斷,事實上它們只有程度的差異,而不是類別的差異;因此,我們不能完全否定耶穌有將比喻寓意化的可能性。

3)耶穌的許多比喻實在是寓言。

4)朱立策用亞理斯多德的分類,把耶穌變成希臘的教師,而非猶太的教師;猶太人的比喻常將寓言和直喻混在一起;因此我們不能根據一種事先決定的立場,來否定這種狀況。

5)朱立策是十九世紀的自由派,他的傾向是將比喻道德化,但卻不注重其中心的末世要點。所以,這種方法必須修訂。

   
編輯批判是研究每一則比喻,看它們在各個福音書中有何作用。它們在一章或全卷福音書中的用法,成為研究的焦點,而福音書作者對比喻的創意性重塑,成為大家最有興趣的事。這是很重要的變化,將比喻的環境,從耶穌的教導轉成福音書作者的教會(編輯批判)。

   
不過,近幾年來又有新的變化,焦點變為現代讀者的觀點。有兩派思想認為,要將近代文學理論應用到聖經研究,比喻是最好的例子。結構主義者尋求經文的 「密碼」,建立欄框,並說明表層比喻之下「深層結構」的含義。
    藍布瑞特 (JLambrecht)說:「外人得到的印象為:它冗長的描述讓人分神,不再去注意經文的內容。再者,結構分析法用在比喻上,用法各有不同,而結果則令人失望」

   
更 有影響的一派,是司坦因所謂的「美學批判」,它將古時的文學模式,如悲劇或喜劇,應用到比喻上,嘗試去瞭解它表達的能力。這些學者依循新釋經學的蹤跡,視 比喻為「語言事件」,使聽眾不得不作決定。結構學派和美學批判都強調比喻的自主性與多重意義。因此,比喻的原意並不是要探究的目標。事實上,他們認為,這 樣探究會使比喻無法對我們以新而有意義的方式發言。然而,反對這個理論的原因為:我們沒有理由忽略原初的情境,而以原初的情境作解經的中心,卻有十足的理 由。

   
還有幾個問題值得留意:

   
l)當耶穌要求聽眾要「聽」(可四933-34),他是指他的資訊,而不是聽眾主觀的瞭解。耶穌的原意才是惟一真正的意思。

   
2)比喻的重要性不單在其本身,更在於它們是耶穌的比喻;現代的詮釋者常將比喻視為上帝,而不以耶穌為上帝!

   
3)當批判者不再注意比喻原初的歷史情境,他們的解釋必定會退到寓意化的地步。

   
4)詩歌與修辭學不同;詩歌具自主性,但修辭學卻不然。如果修辭學過度向美學讓步,就會使文字失去推動聽眾作決定的力量。比喻顯然是在修辭學的陣營中,而不屬美學或詩歌,因此它們不能與社會情境脫節。所以我們主張,每一則比喻都要按它在福音書中的上下文來解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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