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10月31日 星期五

創世記對罪惡的問題之描述

創世記第一章的疊句——「上帝看著是好的」,作重複肯定之後,第二一三章便開始道出這世界的敗落。第一章說明世界為何存在的一些神學真理,第二至三章則說明為何世界因道德及物質之罪惡而敗壞墮落。這種腐敗,事實上就是在人類成熟的時候,便隨之而招染得到的經驗——人面對自己的生命、與物質界那洪流般的災害搏鬥、應付人與人之間的不仁不義、自己內心表裹不一致的傾向,以及那極終的惡魔——死亡。第二至三章充滿了這些問題︰它們與上帝的美善、公義、慈愛,以及他所傳達之真理,又怎能協調呢?於是作者作出解答︰現存的,並非世界之初原先創造的情況,上帝所造的是美好的,但人刻意反叛而使它腐敗——第二至三章裡面,人為罪人的主題,比其他內容更為重要。
起初,作者從以色列史的啟示來了解上帝,並按此了解,描繪出一理想的世界。這便是第二章的伊甸園。到了第三章,他便道出人類所能經驗到的世界——混亂、破碎、疏離、動蕩。是人——不是上帝——要向這種分歧負責。在伊甸園中( 8—17),人生活在肥沃的園地,到處林木奇果︰從最高到最低的生命形式,都處身於完全和諧之中;人與獸只以植物為生,縱使這裡亦有工作要肩負(15), 但卻沒有在受咒詛的土地上掙扎求存;因為其中沒有荊棘與蒺藜。作者確實並非在描繪人類經驗的世界,所以伊甸園似乎不屬於這真實的世界;反之,那是一個理想 的世界,是人類屬靈狀況的反映,在那境界中,人與上帝同沐於好的團契中。作者借用人類的經驗世界,把當中的道德與物質之惡,以及一切不好的地方除掉,便寫 出這個伊甸園。這所有一切,都肯定的指出一個事實,當人類仍「天真無知」的時候,罪是不存在的。
在園中有兩棵樹——生命樹及分別善惡樹。第二棵樹的意義,在以後的經文沒有清楚說明,所以引起很多討論。作者是故意使之模糊的。然而,按照其用法去分析(1617,三 3—722),這樹一定象徵著選擇善惡的絕對自由。最初的一對男女,吃了禁果,希望藉此「如上帝」( 522)能自決何為善、何為惡,建立超越善惡的道德自主,因而破壞了上帝定立的規條。
第三章那古蛇惡意的陰謀,鮮明地表達了這種道德的自主——它隱晦地誤導女人懷疑上帝的話語(1),及他的美善(45);於是她以全然不同的眼光看分別善惡樹,吃了它的果子,而男人也隨著她。這個行動是極其簡單的——她拿了、她吃了;但後果卻是嚴重的——人已永遠失去了天真的本性;化解惡果也是困難的——當在拯救之時,上帝也親嘗貧乏與死亡的滋味。
跟著,作者生動地描述上帝人關係的新局面——起初和諧親切,現在卻因赤身而羞愧(7),在恐慌中逃離上帝的面(8)。在一連串的詢問,人類群體起初的合一性便分解破滅了。在罪中共同生活令人分離而非聯合。男人為求清白,把罪責推到女人及上帝身上(你所造的女人給我……12)。敘述完結時,亞當便成為現在我們所認識的亞當。他故意犯罪,因而失去了與上帝自由開放的溝通,他要面對自身存在境況中各個層次的誘惑和罪惡。
故事急轉直下,作者以一連串的事件,來說明罪的嚴重性——它一進入世界,很快便向各方面伸延。人類第二代便經歷仇殺,所以記述那些以後的年代,以拉麥殘忍的「利劍之歌」( 2324)作結。兩部份的文體相去極遠——創四1—16採用了第二至三章的故事,繼續描述伊甸園墮落之後的事蹟,重複著相似的主題及觀念;另一方面,四 17——24卻基本是一個族譜,在裡面加上附注,以表達作者的要旨。他的用意不是記錄誰是該隱的後代,而是他們的生活方式。這些資料,在七代族譜(17)的開始與結束之內說明,然後再分為三支——其實這不可以當作是真正的。
該隱與亞伯之故事大家都很熟悉。該隱與亞伯一同獻祭,上帝喜悅亞伯的獻祭,引起該隱的忌恨,雖然上帝警告他,他還是把亞伯殺了(3—8)。上帝立刻追問︰你的弟兄在那裡?(伊甸園的問題則是︰「你在那裡?」)該隱極不耐煩地回答︰「難道我是他的監護人嗎?」罪不單不斷擴展,而且愈來愈大膽和囂張。
17—24的族譜,由作者加上附注,描述了文明的興起,並仍藏著罪的殘暴及侵擾。該隱是第一個建立城市的人(17),他組織起社群生活。拉麥及其後代發展手工藝術、金屬使用、音樂,及畜牧(19—22)。作者粗枝大葉地描寫人類的文化史,旨在達到23節開始的那首利劍之歌——這是一種新文體︰諷刺詩︰充滿仇恨、殘忍,及浮誇。拉麥殺死一個攻擊他的青年,然後向他妻子誇耀,他妻子竟為其殘忍的野蠻行為而感到光榮。文明起步了,卻伴存著態度的改變——墮落、仇殺、殘忍、血腥,竟可作為夸耀的理由!拉麥之歌以後,上帝的審判降臨了(5︰「耶和華見人在地上罪惡很大,終日所思想的盡都是惡……),跟著發生的,也就不必冗述了。
1—4有關上帝兒子們的記載,重點與上文相同。這段經文晦澀難解,引起過很多爭論,通常有兩個解釋︰「上帝的兒子們」是指塞特的後代,以倫理觀點來說,是比該隱的後代更為敬虔的。該隱的後代是「人的兒女」;是指天使。基勒(Kidner)曾說︰「若這解釋 『侮辱』了日常的觀念,前者也 『侮辱』了日常的語言。」「上帝的兒子」的「正常」解釋,是天使;而「人的女子」,與第1節及2節的意義,根本沒有什麼分別——是一般性地代表人類。若要忠於經文語句的明顯意義,那麼,這個故事表明上帝那超越的界線也被跨越了——人間與超越界的分隔,也被罪惡破壞了,邪惡的力量現在被釋放出來,人性便不再受控制。無論是塞特的後代敗壞了,抑或是邪惡的力量進入世界,罪的惡性蔓延,已經到了一個新的階段!
經過這個小插曲之後,經文直接地介紹洪水的故事(5—8)。這段在形式及來源方面,都是與別不同的。上文作者都是引用當時的傳統。縱使作者把它們修訂、改進,甚至常常與文件內容的觀點相違(例如對上帝與人的見解),作者還是利用了傳統資料。但當我們略讀六5- 8, 便發覺情況很不相同。上文作者簡單地描述罪惡急速蔓延,現在受默示的作者,以神學的角度,表達了上帝的審判;人類罪惡所引起難過又可悲的故事,說明了罪惡 問題的劣根性。這神學主題成為洪水故事其其中一個要旨。人類的罪惡嚴重至一個程度,令上帝不得不毀滅他的創造,並透過當時的義人挪亞,作一個重新的開始。
最後,作者以巴別的故事,作為這原始序幕的結束(—19)。他描寫人類的社群生活,不再是遷移性而是定居在文明的城邦之中。他們本著權利與名聲的欲望,建了一個城市和一個高塔︰「來罷,我們要建造一個城市和一座塔,塔頂通天,為要傳揚我們的名,免得我們分散在全地上」(4)。上帝對這情況作出評語(6),他知道這群體性的努力,本身有著罪惡的傾向。人的社會起來背叛上帝︰罪不單是個人的,它也侵入群體的結構和組織,依附於控制性的權力中。創至十一的字裡行間,編織出一個基本的主題——起初,人的反叛帶來罪惡,嚴重又頑固地破壞了上帝美善的工作。
上帝對罪人的審判。上帝的審判,在每個故事裡都臨到地上的罪人。在伊甸園,古蛇、女人,和男人,都逐一受上帝的審判。而每一個判語,都指明他(或她)必須生活在現今那墮落了的罪惡世界之中。古蛇成為受鄙視的爬行動物,令人類憎惡又恐懼。第15節說出人與爬蟲的長久戰爭,用言簡意賅的象徵,道出了人與邪惡力量不息的生死鬥爭一一墮落之後,這狀態便長存世間。這節有兩個主句,比較其中的三對相對語句,便可知道這正是對古蛇獨立的審判。第一部份先說古蛇與女人作對(15)︰跟著是古蛇的後代與女人的後裔作對(15)︰第三部份以組合性代名詞「他」來代表她的後代,而「他」則與古蛇本身作對(不是它的後代)。所以,樂園那真正的仇敵,就是那代表靈界頑固勢力的古蛇,不斷與女人的後代(集體性的)作對。
古 蛇象徵那奴役世人的邪惡勢力。作者清楚說明,女人的後代將不止息地與它爭戰。廣義來說,他暗示了終有一日,勝利是屬於人類的。那後裔是不是代表全體的那一 個人呢?經文沒有清楚說明,但作者用了組合性的代名詞「他」,因此經文是潛伏著這個可能性的。基督徒也正確地解釋作者的句式——基督作了人類的代表,勝過罪惡與死亡,實現了這段經文的盼望(路十17—20)
有 一個重點不得不提,就是上帝對男人及女人的審判。男與女不是被咒詛,他們是被懲罰;只有那古蛇受咒詛,但與古蛇一樣,他們要生活在墮落的秩序之中,這是他 們得到的審判。女人要受生產之苦,她必戀慕丈夫,丈夫必作她的主人。而男人則要汗流浹背,才能從受咒詛的土地得到糊口的糧食,他從泥土而來,也就在死亡時 回歸塵土。這些判語,受到若干程度的文化影響——它反映出古以色列的社會風貌︰在古代社會中,以色列婦女只不過比家具好一點,是丈夫的擁有物。作者受上帝的靈感動,以其經驗寫下這些審判。因此,我們不可用16節作為基礎,強辯妻子是丈夫的奴婢;也不可用第17—19節作為基礎,把自己的拖拉機及冷氣機拋掉,拿起鋤頭耕地,令自己汗流浹背!上帝向第一對男女的進一步審判,就是把他們逐出伊甸園,回歸的路也封閉了。按人自己的努力,人永不能返回與上帝團契的景況。對亞當夏娃的審判固然嚴厲,但對該隱的就更加嚴厲(第四章)。泥土染了他弟兄的血,地因此不再給他效力,他要在地上流離飄蕩,到處逃亡。他要離開上主的面,在遙遠的東方過著不止息的流浪生涯。
但 上帝審判人至極的例子可算是洪水的故事了。作者在這裡,以最駭人的手法,表明上帝對罪人的審判。不過,攔阻我們了解這個故事的絆腳石,就是我們太熟悉它, 這樣會令我們難以聆听它裡面沉重的力量。幼稚無知,以及愛听故事的風氣,使我們覺得這只不過是古代冒險故事中一個有趣的傳說——令 人尊敬、有好心腸的挪亞︰巨大的方舟︰心情愉快又敏捷的各種動物,輕快地、一對一雙地,走過跳板進入船倉︰水自深淵涌出,又從天上的窗戶傾倒下來︰方舟裡 面那些卡通似的動物,在洶涌的洪水中安然無恙︰挪亞那些頑梗的鄰居,在還沒有弄清楚是什麼事情時,便沉進水裡,消失無蹤。然而,洪水記載原本的背景與這個 小朋友安眠故事有天淵之別。自然界和自然界的力量,深深影響古人的生活及生存狀態。在古代米所波大米的文獻中,洪水故事的主題,就足關於這個自然世界。討 論第一章時已經提過,自然界的力量,被神格化而成為神名;大自然不是一個「它」,而是整個連串的「他」。但是聖經把這種世界觀徹頭徹尾地否定了。自然界及 其力量,是上帝所創造的,上帝獨立其外,並且利用它們達成他自己的計劃。不過,縱使自然界是上帝的創造,古代的以色列人也視之為人格化的等次,內聚著上主 的能力與神性,人可以在奧秘的大自然之中與上帝有直接的個人接觸。從這個角度考慮,洪水那摧毀性的破壞力以及暴風雨所具備的駭人力量,是用來表達上帝對罪 人的審判,那嚴厲的程度,簡直被提升到無法量度的最高點!這才是上帝那可怕審判的正確背景。當人終日所思想盡都是惡(六引),洪水便是上帝審判罪惡的一個範例。
同 樣,上帝在巴別塔的故事也審判人類那群體性的罪行。人的集體社群包藏著罪的傾向,為了避免它惡化下去,上帝變亂人的口音,令人分散各處,分裂成為無數邦 國。所以,當原始序幕結束時,人類便開始在破碎的世界生活;人與上帝隔絕,人與人疏遠,到處是仇恨,到處是死亡,個人與個人對立,社群攻擊社群,國家對抗 國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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