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4年9月30日 星期二

傳道者的神學

        傳道者是一名教導人認識智慧的教師,但他卻努力要擺脫當時一般百姓所持守的傳統,包括像箴言所教導的規範性傳統。他經常掛在口邊的說話是:『虛空的虛空,虛空的虛空,凡事都是虛空!

    『虛空』這個字詞,至少出現20次。事實上,第二位智慧人亦採用這句經常重複的話來帶出和總結傳道者的教導,彷彿要表示:這就是傳道者的基本結論。

       
傳道者不滿足於單單指出凡事都是虛空,他更要指明他認定是空虛的範疇,並說明其原因。

    首先,勞碌是毫無意義的。他列出眾多理由來解釋勞碌為何不能為人帶來終極的滿足。有人可能因為勤勞作工而獲得成就,可惜後來卻死了,一切只能留給某個從來沒有付出過勞力的人(17-23)

    此外,努力作工也是出 於嫉妒的動機(4)。那麼,就勞碌這範圍而言,傳道者給人甚麼忠告?他沒有提供清晰的答案。一方面,他引用箴言來說明人不工作就只會帶來滅亡的結局( 5),但緊接的下一句,他又立即套用另一句箴言,鼓勵人追求寧靜的生活(6)

       
傳道者亦因放眼四周,盡見的都是飽受欺壓的人,而宣稱活在世上沒有意義(1-3)。統治者要為人民受苦而負上大部分責任(8-9)。他顯然被眼前的情景所觸動,但他卻看不見有任何方法來舒緩受欺壓者的困境,甚或是眼見他們無人安慰而自己便成為他們的安慰者(1)。他完全沒有考慮過採取行動 (他若真是一國之君,這種反應就更令人感到匪夷所思),反而以天命難違的心態來面對這一切:『你要察看上帝的作為;因上帝使為曲的,誰能變為直呢?( 13)

       
也許,最令人感到詫異的,是他對智慧的態度。若有甚麼會令一位以色列的智慧人感興趣知道的,那就當然是他所擁有的智慧究竟有何價值。可是,就傳道 者而言,智慧比對於愚昧,只有極有限的相對意義。二章1216節便顯出他這種態度。在他最初對比智慧與愚昧之間的分別時,他的評價似乎與箴言的教導非常近似。他的結論是智慧勝過愚昧(13):智慧可以使人在世上迎頭趕上(14節上)。然而,當傳道者從長遠來考慮的時候,這優勝之處便只有短暫的價值。愚昧人和智慧人都有一死,智慧的好處頓然變成虛空(14-16)

       
傳道者對意義的探求,引導他思考人生在世的許多不同範疇。他不單思想智慧和勞碌,亦思考政治權力(13-16)、財富、家族的繁衍和長壽(至六12)。在每個範疇,他都碰到虛空,也表達他認為人生不過如是的慨嘆。當我們讀到他對人生的反省時,我們亦會對那兩個造成他苦惱根源的人生實況有所感觸:人必須經歷死亡;人無法控制和預知時機。

       
有關後者,我們必須緊記,作為一位智慧的教師,他極之需要掌握正確的時機。箴言並沒有列出一連串超越時間和空間的永恆真理,它只提供了一系列當應 用在適當時間的行為原則。聰明人懂得在適當的時間說適當的話。他們知道在哪種情況之下回答愚妄人(箴二十六5),在哪些時候則該閉口不言(箴二十六4)

    傳道者也是一個智慧人,他知道要在適當的時間才能做某些事情:『凡事都有定期,天下萬務都有定時』(1)。他亦清楚認知上帝造萬物,各按其時成為美好( 11)。但與此同時,他明白自己不可能如上帝一樣參透萬事。身為人,他永遠不能清楚肯定何時是『定時』,這使他感到極其懊喪,甚至認為日光之下的生命了無意義。無論是在今生抑或來世,人都無法知道下一刻會有甚麼事情臨到他身上:『人卻不知將來有甚麼事;他身後的事誰能告訴他呢?(14)

    『他不知道將來的事,因為將來如何,誰能告訴他呢?(7)於是,人只能任由當時的機會所擺佈(11)。他們甚至不能知道自己的死期:『原來人也不知道自己的定期。魚被網羅圈住,鳥被網羅捉住,禍患忽然臨到的時候,世人陷在其中也是如此。』(12)

       
不過,有一件事是人肯定知道的,那就是自己必死的事實。『活著的人知道必死。』(5)

    這項知識比任何其他事情更令傳道者感到懊喪,以致他用了相 當多的篇幅來思考這個題目。我們先前已經提過死亡如何使智慧勝過愚昧的優勢幻滅(12-16)。勞碌和從勞碌得來的財富亦同樣成為虛空。幹嘛要勞碌作工?你死後所留下來的一切,可能會盡歸某些庸碌無能之輩,甚或是你所不認識的人手中(17-23)。死亡令今生的一切地位和成就化成虛空。

       
況且,按照傳道者所能夠知道的,死亡就是故事的終結。他並非引導讀者來到絕望的邊緣,然後便抓緊機會告訴他們有關來生的福樂。根據傳道者的看法: 『死了的人毫無所知,也不再得賞賜;他們的名號無人記念。』(5)

    從長遠來看,人類和動物沒有分別,因為大家都『歸一處,都是出於塵土,也都歸於塵土』 (20)

    事實上,傳道者在全書的最後結語,對死亡作出悲涼而動人的反思。他用了三幅景象來形容人的終局:步入老年和死亡,就像目睹暴風的云層掩至,吞噬了原來的日頭(十二1=2);它又像一間日久失修的房屋,逐漸倒塌(十二3-5);也猶如一條折斷的鏈、一隻破爛的碗、一個碎裂的瓶,和一個破舊的輪 (十二6)。從短暫來看,人生是寶貴的——那條鏈畢竟也是用銀造的。然而,當生命的過程終結,身體化成塵土,人的靈便要回到上帝那裡。那麼,在創造時所建立的人的基本整體(創二7),便得還原和消失。對死後回覆舊觀的可能,傳道者沒有寄存任何的盼望。

       
傳道者的說話在神學上傳達了甚麼信息?人生充滿了令人懊惱的事情,而死亡就是最麼的歸宿。

       
有些解經家試圖緩和這個悲觀的論調,於是便指出當中有六段可以理解為展示積極人生觀的經文(24-26,三l2-14,三22,五18-20, 八15,九7-10)

    不過,我們首先要留意的是,傳道者在這些經文中提出只有為數極少的東西可以帶給人喜樂——具體指明的就只有吃、喝和工作這三方面。

    其次,即使傳道者在道出人可以在哪方面尋求快樂時,他也表現得毫不熱心。例如,他在二章24節採用了這種方式來表達:『人莫強如……』。他相信喜樂只能出於上帝的手,這種情況絕對不能給他帶來終極的滿足(參二26下,他在那裡宣佈:『這也是虛空』)。事實上,全書清楚反映出一個觀念,就是上帝雖然會讓某些人得享喜樂,但傳道者卻不認為自己是這些少數的幸福者之一。

       
若要使這些經文與本書的整體含義更貫徹一致,我們可能應該採納傳統對這些經文的解釋,那就是,人要享受每一天。在這個沒有終極意義的灰暗人生中,人應該抓緊每個短暫的享樂機會,緩舒生活的重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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